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涟鉴美师的其他类型小说《《丑妻》谢涟鉴美师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米条一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随马车下了岭南。芳草平原上,有人从身后喊道,“李小满,别跑!”我吓了一跳。转身却见两个小孩追逐打闹,男生追着女生喊道,“李小满,如果这次又被谢夫子发现你偷抄我的堂记,咱俩定挨罚!”我拉住小女孩欲加入战局,不料身后又传来一声,“李小满。”好熟悉的声音。我与小女孩一同回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谢涟的双眼睁大,不可思议般怔在原地。我微笑,“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们对坐叙旧,我感叹这里山河风光好,但从前谢涟最不爱这些只爱繁华京都,没想到后来却来了这里。谢涟摆摆手,“我喜欢这里的。”谢涟似乎也变了许多,我问到他脸上的伤口时,“你是因为我逼你所以才自毁容貌的吗?”我因这件事愧疚多年,一直觉得如果我当年没有说那番话,也许我和他还能井...
芳草平原上,有人从身后喊道,“李小满,别跑!”
我吓了一跳。
转身却见两个小孩追逐打闹,男生追着女生喊道,“李小满,如果这次又被谢夫子发现你偷抄我的堂记,咱俩定挨罚!”
我拉住小女孩欲加入战局,不料身后又传来一声,“李小满。”
好熟悉的声音。
我与小女孩一同回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谢涟的双眼睁大,不可思议般怔在原地。
我微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们对坐叙旧,我感叹这里山河风光好,但从前谢涟最不爱这些只爱繁华京都,没想到后来却来了这里。
谢涟摆摆手,“我喜欢这里的。”
谢涟似乎也变了许多,我问到他脸上的伤口时,“你是因为我逼你所以才自毁容貌的吗?”
我因这件事愧疚多年,一直觉得如果我当年没有说那番话,也许我和他还能井水不犯河水地各自好好活着。
所以除了对谢涟的思念,也是这份愧疚,带我来到这里。
不料他摇摇头,“一来是因为我自觉对你愧疚,二来是我自己也想知道,除了跟‘美’相关的,我还能不能干点别的?”
“当鉴美师那阵天天给那皇帝老头选秀女,后来去了尚宫局又帮后宫选首饰、衣服,我都腻了。”
他站起身来给我拿来一窝野菜炖,“我来到这里才真正解放自己,诺,这是我自己种的。
还有这些风景,都是我治理后慢慢变好的。”
我不禁鼓掌敬佩,没想到我看到了不一样的谢涟!
真该让翠花看看,她曾经口中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懒汉变成了什么模样!
我彻底放下心中大石,住了几天后,我便要走了。
马车窗外,谢涟的身边站着的小女孩突然朝我跑来,递给我一枝花,“小满姐姐,其实我们夫子一直喜欢你,你能不能以后还来看他!”
此言一出,谢涟顿时涨红了脸,格外尴尬地挥手让小女孩回来。
我笑着和谢涟对视,所有爱恨过往都在这个眼神中融化了。
相爱相守,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的夫君谢涟是京城鉴美师,嗜美如命,而我只是个村野丑妇。
我用命照料重伤的他。
他带我回京,却只让我为人奴婢,溺死我的小狗,流掉我的孩子。
他羞辱道,“本师后宫美人如云,怎会喜欢一个丑妇?”
于是他另娶,我改嫁。
大婚这日,他却闯进村子,一剑横在我夫君颈前。
“再给你一次机会,本师和这丑夫,你选谁?”
谢涟恢复记忆后带我进京,我满心欢喜,小黄乐得直摇尾巴,谢府也被堵得水泄不通。
嗜美如命的京城第一鉴美师竟然要娶一名丑妇为正妻,整个京城无人不惊。
不料只传来谢府多了一名粗使丫鬟的消息,大家败兴而归。
几个月后,谢涟大婚,谢府再次被堵得水泄不通。
不料只走出一名喜气洋洋的嬷嬷,说恭喜谢师与京城第一美人沈芝喜结连理。
大家再次败兴而归。
锣鼓震天,我的破布包裹被扔出谢家。
谢涟倨傲地看着我。
“你有恩于我,本师一诺千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允。”
在捡到谢涟的这两年里,我的愿望一直是他的伤能好起来,我俩能成婚。
于是我卖了辛苦囤的粮食给他看病。
背着他四处寻医问药,到极寒雪山上摘得药引,差点丢了性命。
他的脸有伤疤,我便放自己的血制膏药为他敷上治疗。
只求他快快好起来。
农妇翠花问我,“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他手脚不勤五谷不分的,一身脾气,比咱们村的二狗还要差。”
我嘿嘿一笑,“他是我捡来的夫,我心悦他。”
但谢涟却从不说喜欢我。
他说他最厌丑人,他看向我的时候总是眉头紧皱。
“李小满,你这幅尊容,就不要学人戴花抹粉,东施效颦,显得你丑上加丑!”
我羞愧地无地自容,“我只是想讨你欢心。”
虽然谢涟看我的眼神总充满厌恶和鄙夷,但我总觉得他其实也是心悦我的。
因为我喊他“夫君”时,他从没否认过。
不过自从我的孩子流掉,小黄死了后,我便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此时的他婚袍飘飘,高贵得不可一世,再也瞧不出当年乖巧躺在我怀里求我喂他喝药的那个谢涟的半分影子。
他不要我了。
那我也不要他了。
我拿起我的小破包袱嘿嘿一笑,说道,“只求谢师能把我当初给您换药的粮食赔给我,其他别无所求。”
谢涟听了这个回答愣住了,看着我欲言又止。
一旁的沈芝兴奋地拉着他的衣角,“太好了夫君,咱们再也不用看见这丑妇了!
赶紧赔她点钱打发她走吧!”
谢涟很快也反应过来这买卖只赚不亏,他抬抬手便让下人带我去结算。
“市井小民,也配十金?”
下人鄙夷地把钱袋丢到地上。
拿到钱后我迎面碰到贺喜的人,她做媒婆打扮,叹气道,“我还以为这谢师开窍了,终于寻得真爱了,没想到还是爱美人如命哎!”
旁人反驳道,“一个丑妇算什么真爱?
我看谢师很快就要升迁了,你看圣上都夸他悟美有道,要升他做尚宫局的钦差呢!”
我赶忙拦住了要走的媒婆,“大姨,帮个忙。”
她一惊,“什么忙?”
“帮我找个好人家。”
她上下打量着我,眉头聚成山峰,“姑娘这幅模样……”我掏出了谢家给我的十金,媒婆立刻眉开眼笑,连忙问我姓名。
“李小满。”
媒婆拿钱袋子的手一抖,“谢家丑妻李小满?”
她赶忙把钱袋塞回我手里,看来是有几分忌惮谢涟爱丑妻的传闻。
我解释道,“我和谢涟和离啦,哦也算不上和离,是他不要我了。”
媒婆闻言眼神复杂,叹了口气,“行,包我身上了。”
话罢我坐起,却发现自己身上因堕胎而得的腰痛竟然消失了。
我惊讶转身,“你这药真神了……”不料撞见那双熟悉的眼正流泪,廉谦哭了。
他拿出面具蒙住脸,我立刻认出他,神医。
他道当年我在他屋外跪拜三日只为心爱之人求一个药引,此后他便放不下我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回我给你夫君去疤法子后,你乐得说以后我要什么你都答应我……”我们回忆起从前哈哈大笑。
廉谦抚摸我的脸,哽咽道,“我不知道你在他身边过得竟然这样苦……他真该死,全心爱他之人被他糟蹋,竟然只爱一张脸!”
“小满,我钟情你很久,从前不敢说。
这次回来是听说谢涟大婚,才来寻你。”
“我想娶你,想爱你一生。
不知道你那句承诺还算不算数……”不知是为了守诺还是那句爱我一生太有吸引力,我说,“作数。”
毕竟从没有人说过,会爱我一生。
次月,谢家弃妇李小满大婚夫消息传遍京城,整个李家村张灯结彩。
又过一日,谢家再次名满京城,只因谢涟在早朝时竟把一位官员的名字错念成“李小满”,于是罚俸三个月。
大婚这天,廉谦将现场布置得很漂亮。
他的字很好看,给李家村所有人都发了请柬。
现场热闹欢腾。
我们都无父无母,高堂处只摆大米黄酒。
拜天地时,廉谦轻轻扶着我,一旁喊道,“三拜,夫妻对拜——”话音未落,喜桌被劈成两半!
大米黄酒散落一地,众人惊叫一团。
廉谦立刻护住我,摊开双手让我站在他身后。
“来者何人?”
抬眼看去,谢涟面色难看,他看着穿嫁衣的我,有片刻失神。
很快他反应过来,又高傲地仰起头,冷哼讥笑道,“李小满,你一定在骗我对吧?
这人这么丑你怎么可能和他成亲?”
“谢师,今天是我大喜日子,您放下随礼便请走吧。”
我皱眉。
谢涟道,“好吧,我也有错行了吧?
你可以回来了吧?”
见我不看他半分,他恼羞成怒,一把剑抵住廉谦的咽喉,倨傲道,“难不成你真要和他成亲?
再给你一次机会,本师和这丑夫,你选谁?”
我立刻上前护住廉谦,我们对视一笑,“我当然选他,我爱他。”
谢涟怔住,手中剑一松,“什、什么。”
他结结巴巴道,“你别撒谎了,你怎么可能爱他……他心善,对我好,我爱他。
不像某些人,空有一副皮囊,心却丑到骨子里。”
谢涟闻言愣在原地,见他不走,廉谦嗤笑一声,猛然撞上他的剑口。
众人晃神之际,廉谦佯装痛苦大喊道,“来、来人报官啊……有人抢婚行凶啦……”(付费点)谢涟在喧闹中被带走,我与自行包扎好的廉谦和谢涟一起对薄公堂。
县令见一边是朝廷命官,一边是群起激愤,哪边都不好怠慢,只好秉公问道,“这是作甚?”
廉谦大骂他强抢民女,入室行凶!
谢涟说他只是带回自己的妻。
众人议论纷纷,谢涟不是和沈芝成亲了吗?
谢涟闻言面色不善,廉谦抱住我大喝道,“抢别人妻子,你不要脸!”
谢涟死死盯着他抱我的那只手,急得跳脚,“你不许抱她!”
他刚要冲上前不料就被衙差拦住,于是他只能恶狠狠瞪着廉谦。
县令见说不清便传唤证人讲明来龙去脉,众人听到这里又奇怪,据传闻他自己多次否认过爱丑妻那道传闻,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
县令不耐烦问道,“那你到底爱不爱她?”
所有目光聚焦在谢涟身上,京都俊才鉴美师竟然喜欢乡野丑女?
众人窃窃私语。
谢涟不说爱,只道,“反正她是我的妻。”
“那你怎么证明?”
县令问。
谢涟急着去找我的双鱼玉佩,那道我一直挂在身上的玉佩,如今他却怎么也找不到。
“不用找了。”
我说,“那块玉佩已经碎了。”
谢涟闻言手顿住,我补充道,“在你流掉我孩子那天。”
“既然玉佩已碎,代表你我恩断义绝!”
“谢涟,我不要你了。”
我说。
谢涟如遭雷击,那张呆滞的脸开始苍白。
天空下起大雨,众人四散而去,只剩谢涟凝愣在原地像一个没有生气的雕塑。
他自以为魅力无限,只要自己勾勾手指别人就会回来,所以从来不珍惜任何人,也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爱他如命的李小满会再也不要他。
我满心欢喜进入谢府的第一天,谢涟不顾我错愕的眼神,只对管家留下一句。
“她长得丑,让她去内院打扫。”
小黄狗耷拉着脑袋跟在我身后,我抱着它安慰道,也许在当正妻之前先当奴婢就是京城的规矩呢?
但数日过去,我的肚子日渐隆起,谢涟却一次也没有来过,光临我屋头的只有他的后宫。
她们捏着鼻子,皱眉打量着我,“竟然有谣言说少爷喜欢这女人,这么丑?
来人,给我痛打她二十板子,让她痴心妄想!”
我面色涨红,小黄护主,冲人狂吠。
她们惊吓后露出狠毒神情,吩咐下人抓住小黄狗今晚炖肉吃。
下人们面色犹豫,美人却用一句话打消其顾虑。
“怕什么?
少爷和沈芝小姐正对坐幽会,怎会管一个丑妇?”
众人围攻,我拼命挣脱,最终还是不敌,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黄被打昏带进厨房。
我趁乱发疯跑到谢涟寝室前,哭着喊道,“谢涟,他们、他们要杀了小黄……你快、你快救救它……”谢涟迟迟不出现,一句冰冷的女子娇笑将我堵回去,“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跑来告状?”
她挑衅地看着我,那表情在说,自不量力。
“不如磕几个响头,看我能不能大发慈悲。”
我心急如焚,跪在她面前,“求、求姑娘……救救我的狗……它很乖的。”
女子一脚踩在我手上,慢慢碾踩,“你的狗……跟你一样丑,炖成肉是抬举它了。”
我怒起推到了她,此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放肆!
小小奴婢竟敢冲撞沈家小姐!”
谢涟倨傲地呵斥道。
原来她就是大家口中的沈芝,京城第一美人,谢涟的白月光。
她生的花容月貌,谢涟爱她入骨,只在她需要时出现。
于是她要我的狗生便生,要它死便死。
小黄死后我大病了一场,谢涟来探望,我负气不见,他便给我一处冷院修养。
我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期待新生命的降临,不料沈芝生病,道士说我肚里的孩子冲撞了她,要流掉才能保住她的命。
众人犹豫,毕竟那是谢涟的孩子。
而谢涟却神色淡淡,“一个丑妇的孩子,生出来也丑,不足为惜。”
沈芝立刻让人上来抓住我灌药,我唰的煞白了脸,咬牙道,“我与你夫妻三年……”沈芝打断我向谢涟撒娇,求证那道他爱李小满的传闻。
谢涟当即冷哼,“本师后宫美人如云,怎会喜欢一个丑妇?”
“啪”从未摘下的双鱼玉佩推搡间应声而断。
堕胎药滚滚穿过我的五脏六腑,我顿觉五内俱焚,昏死前恍惚间仿佛听到那年有人喊我“娘子”。
好痛……再醒来腹中已空,得知三日后谢涟沈芝大婚。
我默默收拾行李欲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丫鬟却递上信件。
打开来,里面有神医的祝福以及保胎药。
我苦笑,初入京城时我写了封信给远走的神医报喜,而我期待已久的回信此刻却像个笑话。
我将其扔入火盆,连同我这颗心一起焚毁。
我回到家,只见廉谦正鼓捣着一盒什么糕点。
我从身后抱住他,好奇道,“这是什么呢?”
他说这是刚才一个邮差送来的,似乎是村里人送来的贺礼。
我故意想逗弄他,一把抢过糕点要吃下,廉谦果然来抢,我哈哈大笑喂给他。
廉谦脸色一红,便咬下。
我刚想也一起品尝糕点,不料下一刻廉谦便口吐鲜血倒在床边。
他面色涨红,颤抖指着糕点,“有、有毒……”我毛骨悚然!
立刻破门而出去追邮差!
疾跑半里,果然见到还并未走远的邮差,我一把拉住他。
小哥面色茫然看着我,我眼尖登时发现他身上带着门牌。
我一翻,是谢家的!
“是不是谢涟派你来的!”
我咬着牙,怒极质问道。
“唰——”不等他回答,一道利箭刺穿了邮差的胸膛!
所有新仇旧恨此刻如一道破石穿云的箭,直接贯穿了我的大脑!
谢涟想杀廉谦,他不放过我,要毁我幸福,还连累无辜的人!
我心中怒火滔天翻滚。
当夜,我为廉谦叫来大夫,看着他催吐睡下后,我再趁着夜色去找谢涟。
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我走到谢府门口,敲响门,出来的是管家,他见我来了先是一愣,而后喜出望外去给谢涟传话。
谢涟本来已经睡下,听到我来了欣喜地坐起,胡乱穿了衣服就来找我。
谢府人太多了不好下手,于是我哄他带我到了外面一处寂静无人的小巷。
月色临江,他的眼睛格外亮,“小满,我特别想你。”
他以为我惦念他,于是不再叫我“李姑娘”,又叫我小满。
他拉着我的手,轻声道,“我爱你……我这些天都想通了,从前我放不下面子,总觉得丑就是低人一等,我不愿承认我爱上一个丑妇,所以才做了那些荒唐的事,现在我明白了,都是我肤浅,我不该以貌评判人……”可惜我今夜不是来叙旧的。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走了,你呢?
小满,你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我微笑不语。
谢涟以为我同意和好,开口解释道,“其实我厌丑主要还是因为我小的时候母亲因我而死……呲——”此刻我一刀狠狠刺进他的肩头!
他手上修好的双鱼玉佩又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谢涟不可置信,呲目欲裂,却只是愣在原地没有还手。
片刻后两行清泪流下,他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我的丈夫现在还昏迷,全拜你所赐!”
我咬牙,声音狠厉。
谢涟闻言身子一震,眼神似乎闪过一丝错愕,“我、我没有。”
我啐了一口,“还想狡辩?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救了你!”
你害了所有对我重要的人,这是你欠我的。
我见他血色尽褪的脸,刚要拔出刀来。
不料他身子一挺,匕首插得更深,我的手发软。
他嘴角鲜血流淌,“当初你救了我一命,这刀是我该还你的。”
原来他都记得。
我心中划过一丝残忍,一把拔出匕首,鲜血喷出,谢涟眉头皱起,面色痛苦,倒在地上。
我缓缓把刀递给他。
“你脸上的疤也是我治的,你要还,那你就自毁容貌吧。”
谢涟闻言登时不可置信地看向我,眼眶慢慢红了。
他没想到我会这样对他。
他最爱惜容貌,一直以有英俊皮囊为傲,且他如今的官位与美息息相关。
自毁容貌无异于自毁前程,也不亚于要他性命。
见他半天不接过匕首,我催促道,“你不是刚说以外貌评判人是肤浅吗?
难道都是骗我的!”
我料定谢涟不会这样做所以才这么说,是故意恶心他。
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果然,谢涟终于接过匕首,只是仍然不说话也不动。
我松了一口气,又冷笑一声,独自离去。
但回家前,还是于心不忍托人喊了大夫来救他。
“谢涟……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这日我走进石碑店,老板见我来眼神一亮。
“小姑娘又是你啊,这次凑够五金给你的爱马刻碑了吗?”
我拍下钱袋子,“老板,这里是十金,我要两块纯铜的墓碑。”
次日,我用小推车将薄姬和小黄的墓碑推到小山坡上,将薄姬的野冢替换成纯铜的墓碑,又将小黄的小窝埋在一旁,插上墓碑。
做完这些我满头大汗的躺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谢涟爱美,曾抱怨薄姬娇生惯养,用不得这粗糙的野冢,这下我总算完成当初对他的承诺了。
“小满,你、你为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只见媒婆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想必她是看见那块“谢涟爱马薄姬之墓”了。
“我本是来向你讨要媒礼的,没想到却……你对谢涟还有感情,是吗?”
我索性不再假装,笑了,“对。”
他是我百家药救活,护了三年的心上人,完全没有感情是骗人的。
“但我也恨他。”
媒婆听闻过谢涟因我大病的消息,问我,“可既然你还爱谢涟,为什么不和他重归于好?”
我冷笑,“真的能重归于好吗?”
媒婆说当然,“新的回忆盖去旧回忆,那些不好的过去就会消失,破镜就能重圆呀。”
我戳破她,“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所有回忆都会在心中留下痕迹,这世上根本没有忘记这回事。
今日掩盖的东西,他日一定会以更加丑陋的方式展现出来。”
谢涟羞辱我,讥笑我。
他任他人杀死我的视作亲人的狗,流掉我期盼的孩子,以至于我现在再难生育,他骗我、不在意我。
这些东西是忘不掉的。
无奈人的情感就是这样矛盾,所以我只能远离他,远离那段曾经。
媒婆闻言一愣,眼神登时充满了敬佩和尊重。
她坦言,“没想到小满姑娘您有这样的智慧,从前我只以为小满你是个……是个无知的乡野村妇对吧?”
媒婆尴尬地笑了笑,她是见惯闺秀佳人的,对我这种面貌丑陋大字不识的村妇自然看不上。
我不怪她,当然。
不止谢涟和她,因为我从小生的丑,故这样的偏见我也见识过许多了。
所有人都信相由心生,这四个字就像座大山压在我身上,让我一出生就背负诅咒。
三岁时,父母因山洪而死,大家说是被我克死。
再大些,去学堂偷听课被人发现,就有人朝我扔石子笑我丑。
甚至有人丢了东西也怀疑是我,连村里干旱无收也怪在我头上。
半吊道士说相由心生,我在,村子便不会好。
“相由心生,你看她长得那么丑,一定也很坏,她是霉星,会害死大家的!”
众人将我绑起,要把我烧死。
我无助地抱头乞求大家不要烧我,我只是丑,并不坏,我很好的。
我经常喂流浪猫流浪狗,怎么会坏呢?
好在我还有爷爷为我说话,拿了斧头赶走他们。
他临终留下一只小丑狗小黄给我,告诉我。
“无论美丑贫富,都不过是一个人的处境,与她的心灵无关。”
这句话也成为我多年的慰藉。
天色渐晚,我给京城第一美马薄姬和李家村小黄狗各上了一炷香。
在我心中,他们并无差别。
谢涟走了,他是最重视体面的人,却失魂落魄到伞也不记得撑。
我和廉谦又回归到平静的生活。
廉谦在医馆为百姓问诊施药,我就在家洒扫喂猪种地,偶尔上街,廉谦温暖的大手也紧紧牵着我的,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周围人打招呼道,“廉大夫又和媳妇逛街啊。”
廉谦听见“媳妇”笑得牙不见眼,“哈哈哈对啊,陪媳妇去买胭脂水粉。”
我们一同到水粉铺试了几盒胭脂,廉谦个个夸好,一旁的女子听了却笑出声,出言讥讽几句。
“没见过这么抬举自家妻子的。”
廉谦闻言变了脸色,撸起袖子和人辩论。
那女子忿忿不平,说自己只是说事实。
廉谦冷哼一声,“我们用自己的银子买自己的东西跟你有半分钱关系?
别对别人的人生太有占有欲了大姐!”
那女子脸色一红,上来要打廉谦,一名彪形大汉跑了出来,看起来是他丈夫。
我和廉谦对视一眼,不好,跑!
廉谦霎时间撒下一包粉末,女子和大汉立刻咳得面红耳赤,顿起红疹。
我们飞一般溜掉了,一边跑一边笑得畅快。
“没想到神医还做这种事!
哈哈!”
“博娘子一笑嘛。”
我呆呆地望着廉谦的测验,想到从前和谢涟一同上街,他总是躲得远远的,生怕别人说他和一个丑女人有关系。
我只要梳妆打扮,他便讥讽嘲笑,若有人笑我,他便冷眼旁观。
我总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留在他身边,只我因为爱他,无父无母的我从没得到过爱,于是就会执着于爱。
所以明知有毒,也甘之如饴。
还好廉谦出现了,我心头一暖。
有人厌弃的东西总有人当宝。
那晚廉谦睡得安稳,我被寒风刮过的敲门声吵醒,便起来打算用椅子压着门。
不料一双手将我拉了出来。
我抬眼看他,谢涟。
他的鼻头被冻得很红,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胭脂水粉。
“那两个人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了,他们赔了你这些胭脂,你看,你是不是最喜欢这些。”
我面无表情道,“不用了。”
“为什么……”谢涟一怔,“你不是在意别人说……”原来他知道我在意。
他又软了语气,问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和好。
我不理会转身欲走。
我冷笑道,“谢师你还是这么傲慢。”
谢涟一愣。
“你原先践踏别人的真心,后悔了以为自己道歉就能弥补,任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怎么你道歉我就要原谅吗?”
我抓过他手中的胭脂摔在地上,妍丽的胭脂水粉顿时四分五裂。
“况且几盒胭脂,算什么道歉?
把你变得和当初的我一样惨,才算道歉。”
我转身欲走谢涟却仍抓住我不放,我只好回头一撒毒粉,还好今早廉谦留给我了。
谢涟登时面痒发红,我趁此刻溜走。
次日,翠花告诉我,其实这些日子她经常看见谢涟来,有时候呆呆地看着我与廉谦,有时候来我房子旁边站一整天。
大冬天的,就这么在雪地里站一整天。
翠花啐了一口,“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满,我支持你。”
不过也许真的是雪下得太大了,后来传闻谢涟大病一场,几日不早朝,京城沸沸扬扬传是李小满成亲了,所以谢涟吃味,思念成疾这才病了。
沈芝在街头和路人大骂一场,说谢师怎么会喜欢丑妇?
他只喜欢美人。
有人呛她说那天李小满成亲他来抢亲,不料人家说不爱他,到底是谁爱而不得呢?
众人笑作一团。
沈芝被气得当场昏厥,连夜请了大夫来看。
夫妻双双得病。
这夜,谢涟的管家上门拜访。
他拿出了一封信给我,道明这是谢少爷写给我的,自我大婚后,谢涟在病中一直念着我的名字,连药喝了也吐出来。
希望我能去看看他。
我冷笑,当初我的孩子没了,我也大病了一场,谁又来看我了呢?
我当场撕碎这封信,并喊话再也不想见到谢涟,他敢再来我就报官。
管家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还是走了。
谢涟从六品鉴美师升为三品尚宫局钦差,一时风头无两,香车宝马美人一道道踏破了谢家门槛。
媒婆见了我的十金也很卖力,马夫伙夫屠夫也一个个踏破了我家门槛。
我站在他们面前,摇头晃脑,夸道,“不错不错。
谁能不要孩子?”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都尴尬笑着,互相推搡着走了。
只剩角落里一双手慢慢升起,“我……”那男人看上去一副江南才子的文雅模样,一摇扇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康谦,无父无母,年方二十有八,现于医馆就职。”
我手一挥,“就你啦!”
媒婆面露难色,耳语道,“这个不好吧?
看上去不太会干粗活……”我拂开她的手,正色道,“姨,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说不定他是一个很会干活的大夫呢?”
男人笑得春风细雨,伸出十根手指头。
我激动了,“你看!
彩礼还只要十文钱,这夫婿上哪找去!”
“我要十金。”
我立刻搀扶着媒婆向外走去,“我觉得姨你真是为我好,咱们要不再看看……哎别别别。”
男人立刻拦住我,讪笑道。
“还能商量、还能商量,看你好看那就给你打个折吧。”
我瞬间像见鬼了一样看着他,登时更不想要他了。
人人都知道我貌丑无盐,要不然谢涟也不会逼着怀胎五个月的我流掉孩子,再把我踹出谢家大门。
这人太没眼光!
于是我选择无视他,转头拜托媒婆帮我继续寻好人家。
但怪就怪在在这人仿佛认定了我一般,无论我走到哪他都跟着,日日求亲。
我上山他递水,我劈柴他生火,我喂猪他备饭。
不论我走到哪儿一扭头都能看见他。
他太妥帖,仿佛自己已经是我的夫君一般。
以至于村里人人道我好福气,刚走了一个俊俏相公这就续上一个知心郎君。
连媒婆都跑来找我,试探性问起,“我的媒礼这怎么算呢……”我纳闷道,“这都没找到好人家怎么就来谈媒礼了?”
媒婆好似觉得我是想赖账,骂骂咧咧,“骗人的话烂脸没人要,生大病倒大霉!”
我哈哈大笑,因为这对我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诅咒。
我本身已经够丑,也早就被人抛弃过。
只是没想到媒婆的咒如此面面俱到。
今年冬天的雪太大了。
我生了一场久违的大病,肺都快咳出来了,即使抠门如我也不得不出门寻医。
不料门外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雪中,他看向我叫道,“娘子。”
我的眼睛看不真切,认不得是康谦还是谢涟,一阵眩晕便昏了过去。
他是谢涟吗?
我不知道。
但谢涟几乎没叫过我娘子,唯独一次,是他病昏了才叫的。
两年前征战,他身居六品,随战出行。
不料被卧底暗算,我在自家猪圈里找到死去战马背上昏迷的他。
镇上最好的郎中说小伙子病的太重,他不敢治,找块好地埋了吧。
“救我……”他呓语。
我太孤单了,无父无母,谢涟来之前只有小黄狗陪着我。
我想,既然他求我一口药,那我就留下他,于是每天天一亮就出去寻医。
万幸,谢涟在这东一家西一家的药方中好了起来。
他一睁眼我就忙不迭递上刚炖好的肉。
“哎,夫君醒啦?”
不料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肉,一把把碗摔下,勃然大怒。
“如此丑妇,竟敢吃了我的薄姬,那可是京城第一美马!
十个你都赔不起!”
我忙解释道这是补身子炖的兔肉,这才休战。
谢涟的病反复,记性时好时坏,记得一些事,却忘了自己到底是哪门哪户。
于是我默认留下他,我负责种地挣钱,他负责在家读书养病。
雪季,谢涟不顾身弱要给薄姬扫墓,我没有钱买墓,只搭了个野冢。
我知道他爱美如命,心疼道。
“夫君,小满以后一定挣钱给你买更美的马!”
谢涟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随后沮丧摇头道,“薄姬是母亲留给我的,她去世好久了,我想她了。”
说完这番话他便倒下了,这次的病来得更汹涌,高烧几日不断,用了各种方法就是不退烧。
恰逢一位蒙面神医路过此地,告诉我雪山上有一种苦寒花,摘下做药引能解百病。
我准备了好几日的干粮和索绳准备独自入山,临行前我抱着他流泪,不断喊着“夫君”、“夫君”。
他病得昏了,竟也回了我一句“娘子”。
而也正是这句娘子,让我在艰险严寒的雪山中坚持了三天,最后摘得苦寒花回去。
神医的法子没错,他果真醒了。
“小满……如果我带你回京城,你去吗?”
他给了我一枚双鱼玉佩,我宝贝似的挂在腰间。
双鱼在民间意为聘礼。
我转动眼珠,睁开双眼,转头却见廉谦捧着药,正坐在床边看着我,眼神如水。
“娘子,谢涟是谁?
你刚刚怎么一直在说梦话?”
“我说什么梦话了?”
我一顿。
“你说,谢涟,求求你。
别打掉我的孩子……别让小黄死……”我的心猛然收缩!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痛了,记忆却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